相思病

病房里来了一个从印尼飘洋过海,来到这片土地谋生的少女,19岁。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相思病。他是因为太思念我的姐姐了,才一病不起,最后一口气还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姐姐去新加坡工作一直没有音讯……就连爸爸过世的消息她在两年后才知道……”

难道真是相思病?
“我当时年纪太小了,爸爸那时是否还有其它健康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若不是生活所迫,有谁会送自己的孩子流浪外乡讨生活?牵肠挂肚,又是思念又是内疚……
再看看眼前这个小女生,才十九岁,在工厂值夜班。生病了就是靠朋友,住院的费用从微薄的薪水里扣……她才十九岁的一个小女生耶!



叶子的十九岁,没有生活的压力,是温室里的一朵花(丑花),要叶子自己出国谋生,哭上三个月都不够呐!真是佩服他们,也同情他们艰苦的生活……


那么多人勇敢地面对贫苦的生活,却也那么多人糟踏好好的一条命。病房里也进了两个自杀的病人,一个是和丈夫吵架,一个是和丈夫的妹妹……唉……

小小的快乐

在我们结束小组学习,正要离开病房时,看见外科病房里其中一个病床被拉上了帘。从逢间望进去只看见一只医生的手臂在为病人执行某样procedure。向来比较风骚的友人甲(女)马上就忍不住说:“哇……是哪个医生手臂那么健壮?
我和友人丙无语……

“那,那是个女医生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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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急症部门外设了H1N1的临时站,也因为如此,医院的一些走道被封了。同样是我们四个人,那晚肚子正饿着,要经过急诊部去食堂吃宵夜。
“哎呀,怎么这么麻烦?还要绕道??”友人丙一边埋怨着一边跨越封绳
“你(丙)这只懒屁股,走多两步都不要!”乙说。
“丙每次都这样的啦,别人封了道,她还偏偏要跨越……”
“嗯,懒屁股,懒屁股”我说

丙不甘心,转过头来正要反驳,看到我们三个嘴上骂她懒,却一样跨过封绳跟在她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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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会有long case呈现和讨论。这天是个关于风湿性关节炎的病例。

当同学结束呈现,老师说:“long case presentation is all about selling out your provisional diagnosis. You all should try to plan and think of how you're going to present, in the way that in the end, examiner will buy your provisional diagnosis!”

“In this case, instead of saying she came in complaint of bilateral heel pain, you can begin as such: This 47 year old lady, came in presented with a history of multiple symmetrical joint pain for 6 month, associated with morning stiffness. Then you can continue with the grandnanny stories you have.. understant?”


此刻,听到友人H小声地问叶仁兄“呃,病人的婆婆什么事?”

感动

每当医院的探访时间一到,病人的家属扶老携幼地涌入,病房即刻沦为夜市。

这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傍晚,正置医院的探访时间,病房里医护人员的心情似乎都比较毛躁。靠近柜台前的加护区前挤满了病人的亲朋戚友,护士们都在嘀咕牢骚着,万一加护区的病人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塞了那么多人,急救定会被拖延……眼看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正当大家都各忙各的,希望可以解决手头上的事务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去,V医生朝K医生喊去:“你在搞什么?拉着一个女家属在量血压?”“唔,这位大婶说她头晕……所以我帮她量一量血压”“这种不相干的小事你都做?自己去忙吧!”

K医生不急不缓,发现大婶血压过高,还请护士拿药给大婶。护士正忙着,随手指了指放药的位置就离开了。K去翻了药,拿给大婶吩咐她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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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深深地被K感动了。想想多少次自己因为忙碌烦躁而变得冷漠(我做好分内的事就好,小心不去惹麻烦),觉得好汗颜!

今天这一幕,K这样的一颗心,我希望我会一辈子记得。

代沟

在小组教学里,一个学生被指定去体检病人后,都会向负责教学的医生陈述体检后的结果。

一般上当病人有呼吸或心脏问题时,体检后的陈述通常是这样开始的“my patient xxx is lying comfortably on one pillow, responsive and looks pink” 说病人看起来粉红,是略指他没有缺氧(蓝)或缺血(白)的现象。

这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发烧+咳嗽+呼吸困难。一番体检后,刘仁兄对M教授说:“this patient looks pink”



M教授看了病人一眼说:
“Of course she looks pink”

看相

病历:
男,五十四,华人
发烧+伤风+喉咙痛+疲累两天。因为担心H1N1所以去私人诊所看诊。拿了一些抗生素和退烧药回家。复了药,喝了凉茶,脚开始出现痕痒难耐的红疹,然后身体、双手和脸都出现了同样的疹。他没有对任何药物敏感的纪录。除了风湿痛,他没有其他的病历。

这是一个Infectious Mononucleosis的个案。他的红疹,是因为服用的抗生素(ampicillin 或 amoxicillin)和病毒产生作用,不是属药物敏感。
好啦,学术性的东西讲完啦。
这叔叔非常健谈,和他从晚上九点聊到十一点,据他说这是缘分。叔叔很兴奋地滔滔不绝自己所学的知识(说真的,从中医到看相,他是大学生我是白痴)和自己的人生经验,后来更是兴起地在分析我的面相,帮我看起相来了!
叶子是个害怕预知未来的人,他说准了我的过去,还慷慨地分析我的未来……可想而知是多么让我害怕。那晚我倒在宿舍床上,好想回家。
母老虎顿时变成无助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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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看相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匪夷所思的一句忠告
“你最好的朋友,是你的敌人”

小蜜蜂

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超可爱的(不能顶),他就是别人的临床教学医生,号称蜜蜂(Bee)!当然,为了更凸显他的可爱,叶子自己给他加了一个“小”字。

小蜜蜂,小蜜蜂,飞到东来飞到西……春天花儿开……啦啦啦~

这只知识渊博,温文有礼又勤奋的小蜜蜂医生是大家相争疼爱的对象。他从不会高声喝骂学生,因为他的嘴巴总是那么小(用医学里的术语是叫microstomia)。若加上他的那颗头,他简直就是漫画世界里走出来的!

喜欢偶尔加入他的教学,然后被赶出来。“怎么后面来了一个偷渡的?”他会尽量高声地问。又或者被刁难……“既然你是偷渡的,快告诉我什么是Onycholysis?”再不然就是询问为什么我偷懒,“做么没有看到你跟随医生的巡房?”

今天小蜜蜂带了徒儿们飞进了病房,看见我就说:
“你是不是要介绍我几个好病例给我叫他们体检呢?”
“呃……实在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病例……”
“ho!你一定是自私不愿意分享!”
“蛤?!?”(流汗,大大滴的那种)
(小蜂脸上挂满得逞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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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否认,在小蜜蜂的教学都充满了欢笑。我想将来我的确会怀念偷渡进他班的日子。

逃!

大家都会对稀世难逢的东西充满好奇,想方设法要瞧上一眼,方才满足。

在医学系亦是如此,只要稍微难得的病症出现在病房里,就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每一个人都蠢蠢欲“动”,巴不得能为那病人做个体检,才会满心满足地离开。那天病房来了一个稀有的病例,不是Scleroderma,不是multiple sclerosis,而是Ehlers-Danlos Syndrome!这是一种有关连接性组织的病,病人会有超级松弛的皮肤和柔软的关节,可能有好多医生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这样的病人。千载难逢的机会,谁都不想轻易放过。

结果可怜的叔叔,不单是好几个专科来看他,检查他,还包括了一批又一批没有间断的医学生……从早到晚,他的床边都挤满了学生,有的拉一下他的皮,有的请他使一使关节,有的在听他的心脏,有的检查他的眼睛……

在他进院的第一晚,人就无处可寻了。第二天再问起,叔叔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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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这位叔叔对面,那motor neuron disease的病人也没好多少,一样是被体检了又体检……
对了,谁是最有名的motor neuron disease的病人?Stephen Hawking

不公平!!

又是学子深造进大学的季节啦!

这几天在报章上都有好多上诉的报道,哪个SPM优异生考获多少多少A1可是却被公共服务局奖学金拒于门外,哪个断了什么什么大志啦,有者更是哭了整晚什么的……年复一年,这样的报道似乎越来越多,也成为渐渐演变成戏剧似地报道方式。“我拿不到奖学金,他们有资格?

人生那么多挫折那么多困难,为了区区一个奖学金要闹到全国上下都知晓,也太娇生惯养了吧?谁都知道奖学金的名额有限,申请的优异生那么多,间中一定有人欢喜有人愁。如果自觉成绩特出不应落选,大可申请其它的奖学金是不?

是最优秀的,是哪校哪州成绩最好的,就必需有求必应么?自看了刘墉的一篇文章《穷学生,向前站》,才明白“上面”的人让路出来,给下面人一些机会,也是一种公平。可能人家天资不足,尽了全力,成绩也不如您,但是要知道,他们一样也有领取奖学金或是进入热门科系的机会。并不因为自己的成绩感到自傲,也不因为没有奖学金而感不平,才是一个优秀生应有的气度。

叶子凭当年马来文老师的一句:“saya berusaha, Tuhan yang menentukan” 明白事情的结果是无法强求的,我们只能奋而不懈做好自己的本分。



每个人都吵着要当局给自己的孩子奖学金,可是对于税收却抱怨连连,每年想方设法逃税。

坏孩子

我越来越觉得他小时一定是个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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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我这组临床学习的老师是一个高大年轻,每天驾黑色马赛地来上课的Dr Lim。他本人和他的车都在系友间引起不小的骚动。原以为他是个一本正经的人,现在才渐渐见识他近乎讽刺的幽默本色,不时还会作弄我们这群小学生。不在这里计算每一个他开过的玩笑,只是今天……
心血来潮,他决定示范一次检查颅神经(cranial nerve)的步骤,请了叶兄当他的“病人”。
第一条颅神经是嗅觉神经。大家都十分专注,课室里一片寂静……只见Dr Lim捧起双掌,往双掌间大呵一口气,然后递去叶兄的鼻前……
(晕倒)
(晕倒)

叶兄,我很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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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错误确的示范,切勿模仿。

ngo um sek gong tong wa (我不识广东话)

都说病人是医学生的老师……

今天一早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去医院。

在病房里被一个马来阿伯伯叫着:“大医生还没来吗?”
(还好我只是学生,要是自己是他的医生不知会怎么想)
“阿伯想要见专科医生噢?还没啦,之后会过来。等多一下哦。什么我可以帮的吗?”
“没有啦,通常这时大医生都会在病房里的了……##^*&(#*)(*&*#&)(!&#*$&…………”
他,他竟然开始说起广东话来,还是超标准的那种!
“啊?!?”
阿伯伯:“你不会听广东话咩?不会??真丢脸耶!我还会福建话呢!”
虾米?!他,他竟然还会福建话?(真丢人呢,我连自己的籍贯——客家话都不会说,更别说任何方言了)
“哼,我们这个年代就是不一样,哪像你们这些嫩草……呀呀呀呀……”

(呜!)
ngo iu hok gong gong tong wa!!! 我要学讲广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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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学习更多的语言对以后和病人的沟通是很重要的。多谢阿伯伯的提醒!
真丢脸耶!真丢脸耶!真丢脸耶!……(回荡)

歹嘴


小儿科病房来了一个小男孩,四掌发肿,还有不均匀红蓝参杂的疹。轻微发烧。

(哎呀,图片不是很清楚,加上这是第三天了,疹的模样有了些改变)

没有太多的病可以造成这么特别的疹,最可能的是一种叫做disseminated intravascular coagulation (DIC)的情况。从详细的病历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造成DIC的疾病,除了……


友人甲当时正在和男孩的妈妈询问病历,一向不怎么受欢迎的章鱼游了过来,也不顾虑妈妈在场,就大声地对甲说:“这孩子血癌啊,你知道吗?”(其实医生们只是怀疑,现在也只是在调查的阶段,根本都还不是个最后的诊断)妈妈听了马上变了脸,拿起手机就离开床边打电话……

可想而知,那句话说得是多么地不适时不适当!一般情况下,在最后诊断还没被肯定之前,我们不应该如此断言。这会给病人的亲人带来多么多不必要的痛苦和不安!男孩才进来一天,很多检验都还没做还没有结果,这只章鱼,也太不懂事了!不想想病人家长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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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你咳嗽有血厚?肯定是肺癌啦!”

第二天再回去对他说:"paiseh啦,你只是肺发炎有点感染……”

这样的医生应该会被告到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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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听说章鱼这动物只有脊椎骨神经,是没有脑袋的。
把别人叫成章鱼,我还真黑心……

还是钱最亲

拿病历时我们都会问病人:“你和谁住呢?家庭成员有谁呢?”
一方面是要了解病人之后回家是否有人看护,也需要知道是否有什么家族遗传的疾病。

今天遇到一个表情冷漠的病人,因为中风进了院,了解了她的状况后,随口一问:
“结婚了吗?和谁住在一起呀?”
她含含糊糊地回答说没有结婚,再多说两句,两行泪从眼角留下来。我和朋友都被突如其来的改变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年轻时自己创业,开了一个小超市,收入还算可观。那时兄弟姐妹妈妈都和她有很不错的往来,她也时常帮忙解决家里和兄弟们的经济状况……因为没有结婚,她和朋友住在一起。两年前,朋友因为患上子宫颈癌,她变卖了小超市,用了大部分的存款为朋友担负医药费。不幸的,不但朋友去世了,自己也破产了。从那一天起,她的兄弟和母亲都不再找她,不愿意和她联络,甚至生病进了院也不愿意来看望她……

后来她在教堂遇上她现在的养母。老妇人待她如自己亲生的女儿,接她回去住,尽管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她还是无私地爱着这个病人,日夜在医院里守护她。
“我很想死,我告诉医生,求他让我死……没有人喜欢我……我拖累了养母,我不想再成为她的负担……”

天啊,我该怎么做?我真的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我说了一句电视上电影里常说的:“养母那么爱你,若她知道你想死,那不是太伤她的心了吗?”然后是几分钟的空白。

值班的医生安排了精神科医生来看她,我们这两个菜鸟就此告退。

给和她血脉相连的家人,"你的妹妹叫马币,哥哥是日元,妈妈是欧币,爸爸是美金,啦啦啦……”